展览:弗朗切斯科·奇马:岁时律
展期:2025.10.25-2026.1.25
地点:X美术馆
(资料图)
走上X美术馆二层,“弗朗切斯科·奇马:岁时律”展现在观众面前。展览以意大利古老的农事历“Almanacco”为线索,这种记录星象、节气和农事节奏的年鉴,在艺术家的处理下被转化为绘画,用来回看自然与人本之间的关系。
从“阻断的道路”开始
“岁时律”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一年被细细切分成与劳作相连的时间段,人在这种节奏中生活。奇马把这个观念移入绘画,反复描绘一条“总在尽头被阻断的道路”。这条路从画面前景延伸向远方,却在接近地平线处被树丛、山脊或弯折打断,迫使观众的目光从对“远方终点”的追逐中折返,重新在近处的草丛、树影、坡地上徘徊。
通过那条屡屡被截断的道路,我们看到的,其实是艺术家从小养成的一种观看习惯:在他的经验里,世界并不会通向某个豁然开朗、万事圆满的终点,相反,行走中的犹疑、停顿与折返构成了真实的生活轨迹。道路被一次次终止,迫使视线从对“远方”的贪恋中退回,重新落回脚下的土地、身侧的树影与坡度。这与当下人类在认知不断扩展之后热衷追逐宏大叙事、抽象、形而上的“更远处”形成了对照。
这条路既是画中的路径,也是奇马创作的心理路径。每一次在画布上画出一段被打断的路,都是对“我来自何处、此刻身在何处”的一次追问,而不是对“终点在哪里”的追逐。我们与生俱来的身体轮廓固然清晰,但意识的疆域并非预先给定,其边界只能在与外部世界持续的碰撞和摸索中逐渐显形。
奇马选择将内在的感知投射到自然这一广袤的参照系中:通过一棵树的姿态、一道山脊的起伏、一条路的截断,来校准自身在时间与空间中的坐标。也正是在这种不断“校准”的过程中,人作为有限存在的事实显现出来——生命有长度,目光有范围,身体有重量……这种对有限性的承认,并不是自怜自哀,反而使人得以真正回到自然之中,与万物共享一套节律。
展厅中的回环
展陈设计上,观众的观看路径被安排成一次回环。起初映入眼帘的是体量较大、纵深感很强的风景画,森林、山麓与湖面在画面中一层层叠起,把视线自然推向远处,仿佛在劝诱你不停跨过一条又一条地平线,去寻找那个更远的所在。然而,当目光试图穿透这些风景时,又总会被一条被截断的道路、一片密实的树影拦住。身体在画前很难保持笔直向前的冲劲,脚步会下意识放慢,眼睛从远眺中收回,转而停在脚边的草丛、被风压弯的枝丫,或是路面上那些几乎要被忽略的小石子上。
顺着动线继续向前,观众会进入一个被雏菊图像包裹的狭长廊道,环境忽然变得幽暗而封闭,画面中的自然也从宏阔的山水退缩成被极度放大的植物肌理。此时观众不再是远处的旁观者,而是被邀请贴近画面,与那些植物处在几乎相同的尺度之中,仿佛能嗅到它们的气味,听见它们缓慢生长的响动。
有意思的是展厅内长蘑菇的木头,几大段木头,被堆叠放在空间中间,小蘑菇扎扎实实蹲在上面。如果愿意多来几次,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不同生长状态的蘑菇。这件作品把时间的流逝和生命的循环具体直接地摆在观众面前,让“岁时律”不再只是一个抽象的题目,而成为可以被观察、被等待的过程。
归心
如果说许多风景画家是在“描绘看见的世界”,奇马更像是在追问“世界是如何进入一个人心里的”。他几乎从不在画面中安排人物,于是树、草、云、路便自然成为叙事的主人公。观众在展厅里来回走动,看到的既是托斯卡纳的一角,也是一个在那片土地上长大的孩子,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自然的过程。
从这个角度看,“岁时律”关心的是艺术家最初的感受从何而来——那些黄昏快要收光时的山谷、雨后泥土发潮的田埂、小风一阵阵穿过林间的时刻,都是他最早接触世界的课本。通过在画布上反复描绘和改写这些环境,他把“故乡”从一个地理名词,慢慢变成一套专属于自己的视觉语法。也正因为如此,观众即便从未去过托斯卡纳,也往往能在画面里找到一点熟悉感:也许会想起那条被立交桥截断的城市道路,也许会想起小时候傍晚总要路过的那块空地。画中的景象像是一面略带偏差的镜子,让人把自己生活中的片段映照进去,各自补全。
展览让人很自然地触及一个问题:人怎样塑造自己的情感。奇马的叙述让我们看到,情绪和记忆并不是从内心凭空长出,而是与身边的山水、气候、植物一同生长。艺术在这里成了一种“回看”的方法,使我们有机会沿着图像的线索,一点点读出自身感受的谱系。在这样一个被高频变换的视觉图像切割开的当下,“岁时律”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提醒我们:去留意自己所处的具体地方,去感受季节如何在身上留下痕迹,也许是重新认识自我、确认与世界关系的起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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